認識他的那年我14歲,我初二,他高一。
我們同去參加全縣的中學生演講比賽。他在車上抓緊分分秒秒背英語單詞,比賽間隙也在看書,即便是看一場電影,他也不忘跟著男主角搖頭晃腦地吟誦岳飛的《滿江紅》:「怒髮衝冠,憑闌處、瀟瀟雨歇。抬望眼,仰天長嘯,壯懷激烈……」帶隊老師是我的班主任,回來後在我們班對他大加讚賞:「這個孩子很勤奮,將來肯定有出息!」
因為同校,所以我和他常常不期而遇。見他的時候,他手裡總是拿著本書,低頭看著、念著、背著,抬頭見了我,臉上居然鋪滿紅霞,如此害羞的一個書獃子!見我何以至此?
他一直都那麼勤奮。從高二開始,他嫌宿舍吵,一個人住進了教室。一張草蓆,一床被子,一盞煤油燈,晚上就睡在兩張課桌拼成的床上。如此苦讀怎會沒有效果?他的成績總是優異得無人能及。校會上,他總是被表揚的對象。我對他的敬佩和欣賞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,從此學習有了楷模。
後來,他以全縣第二的成績考上了省師大。上了高中的我數學一直學不,便寫信向他討教學習秘籍。他的回信洋洋灑灑幾千字,態度謙虛而誠懇,方法詳盡而實用。對他的欣賞和敬佩又多了幾分。但我從未多想,更沒想過我們會有未來。
我在縣城工作時,他也在縣一中教書。他來過我辦公室檢閱過我,搖頭晃腦大談他的學生和教學。無疑,他的教學改革是成功的,他教的學生是優秀的,他總是這樣,幹什麼都那麼投入,幹什麼都能出成績。
有一次,我們單位的一位大姐想給我介紹個對象,說是她孩子的班主任,人很的。一問,是他,搖頭,沒答應。不知為何,對他沒有心動的感覺,所以拒絕。
後來,他去了廣東。兩年後,我也南下。和他聯繫上了。沒想到啊沒想到,他在給我的第一封信裡就表白了他的心跡,說他從高中起就開始打我的鬼主意,說若能娶我為妻真是他的福氣,原來,他對我早就來電了,而我卻無動於衷。瞧這事鬧的,我怎麼就像一截木頭一樣不解風情呢?不過那時追我的人不少,我不解風情的時候太多了。
誰也沒料到事情會急轉直下,我驅車百里去他那兒玩了一次,兩年沒見的他令我耳目一新。他成熟了,穩重了,說話斬釘截鐵,辦事乾脆利落,人也比從前清秀了許多,完全沒有了當初的鄉土氣息和孩子氣,舉手投足間多了份有志青年的魄力和風度,讓人忍不住心動。相識多年卻一見傾心,完了,我這隻蛋算是完了。
回來以後,我立馬炒了老闆的魷魚,意志堅定地滾到了他所在的城市。他從學校搬出來,在外面租房辦報,開始了艱難的創業之路。在他的悉心指導下,我學會了審稿、組稿、排版、校對等一系列工作,負責起了報紙的全部編務,他則把重點放在發行和採訪上。就這樣,我們兩個人辦起了一份報紙。那段日子真的辛苦,我們不分晝夜地幹,馬不停蹄地忙,我算是領教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深刻含義。那種忘我的工作態度,那種不計報酬的奔波忙碌,我想也只有金牛女和魔羯男共同戰鬥才能夠深切體會。我們都那麼能吃苦,我們多累都能忍受,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奮鬥,我們是那麼的一致與和諧。
後來,我們的報紙成為日報下面的一份週刊,一切開始步入正軌。我和他也水到渠成,生米煮成了熟飯。一場集體禮將兩條螞蚱拴在了一塊兒,從此,我們一個鼻孔出氣,同穿一條褲子,在幸福的康莊大道上闊步前行。
兩個土象族的人攜手並肩走在了一起。很多方面我們想法相同,很多時候我們看法一致。生活上互相照顧,工作上相互幫助。病榻前的守候,出門前的叮嚀,忙碌時的問候,悠閒時的共度。牽著手去散步,開著車去看海,凌晨起來看月亮,平常日子也送花,說不盡的浪漫,道不完的溫馨,寫不盡的柔情,念不完的深情……總之,瞎貓碰死耗子,算是碰對了。
所有的遇見都是緣,所有的緣都有安排。緣中有悲喜,緣中有守望。牽他的手去看夕陽,直至地老天荒。 |